芜湖：老去的瓜子

　　苗苗

　　芜湖有一老一小两个著名人物，小的是指“小燕子”赵薇，老的则是“傻子瓜子”创始人年广九。

　　现年77岁的年广久一直身在芜湖，晚年的他将更多的精力倾注到老婆和最小的儿子身上，这是他的第四任妻子。在他的名片上，一面印着他和妻子的照片，一面印着邓小平的话。

　　这位一生经历三次入狱、四次婚姻、晚年丧子的老人，如今和他的瓜子品牌一起老去了，淹没在市场的浪潮中。在芜湖著名的中山路步行街上，有一家不大的傻子瓜子店铺，红色的店招，却因年代久远而显得不那么醒目。在如今厂商纷纷进入商超抢占市场的环境下，年广九仍然坚持着开专卖店的模式。

　　无论是红极一时，还是到现在的寂寂无名，傻子瓜子都不可否认是中国个私经济发展史中绕不过的一笔，而被国家领导人点名，而一生起承转合的“傻子”年广九更曾是历史的风向标。

　　“他不是为我一个人撑腰”

　　由于个人身体原因，我们并没有打扰年广久本人，但从了解这一家族和企业的当地官员和本地人口中，得知了关于“傻子”的更多故事。

　　据芜湖市的官员介绍，1997年2月邓小平逝世那天，“傻子”年广九趴在家里哭得昏天黑地。当时一档芜湖的本地节目曾去年家采访，进门就可见挂着大幅的邓小平肖像。

　　年广九的情绪是可以理解的，不只是他，同改革开放历程一起发展起来的中国民营企业家们，大多对邓公感怀不已，但这个群体中，恐怕没有一个人像年广九这样一生的关键节点都与邓小平的“点名”有关，“他不是为我一个人撑腰”，年广九曾说，“我这一生都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邓小平。”

　　年广九卖瓜子起家，老芜湖人都知道，很多年前，芜湖的老剧院门口经常能见到他卖瓜子的身影。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改革开放之初，年广九开始雇佣无业青年帮工，并迅速成为百万富翁。

　　“阴雨连绵的时候，他藏在家里的钞票都发霉了，太阳一出来，他就不得不把装满钱的麻袋扛出来，一张张晾晒”，傻子的高调引起周围人的侧目，在那个清贫的年代，人们不患寡而患不均。于是，“资本家”、“剥削分子”的帽子越扣越牢。

　　吴晓波[微博]在他的《激荡三十年》中写道，在安徽芜湖，一个目不识丁、自称是“傻子”的小商贩给全中国的理论家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

　　1980年，邓小平看到了杜润生送来的“傻子瓜子”问题的调查报告后，当时就对个私经济发展给予肯定，表示要“放一放”和“看一看”。这是邓小平最早谈到的“傻子瓜子”问题。1984年，邓小平在中顾委全体会议上又说，“让‘傻子瓜子’经营一段，怕什么？伤害了社会主义吗？”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再次讲到此事。

　　这些论述最后收入邓小平文选当中，也出现在傻子瓜子如今的官方网站上，甚至被印在了年广九的名片上。

　　国家领导人的讲话免了年的牢狱之灾。他的经营思路，包括降价、有奖促销等一系列手段在那个时候的市场非常奏效，傻子瓜子很快扩张到全国各地，并且上海等地多见为买瓜子而排起的长龙。

　　那是年广九最得意的年代，与他有过接触的当地人说，不识字的“傻子”戴着一枚硕大的金戒指，上面刻着自己的姓名印章，做生意签合同的时候就用拳头盖章。

　　老去的“傻子”

　　进入到上世纪90年代末期，随着年广九三个儿子的长大，以及他开始他的第三段婚姻，整个年氏家族变得日益复杂起来，傻子瓜子也在这样的家族内耗中逐渐裹足不前。

　　90年代，年广九与第二任妻子因商标使用权闹上法庭；随后，年广九与两个儿子之间也展开了“瓜子大战”；此外，其长子与次子因争夺商标权而开始打官司……

　　“儿子之间不仅相互斗，还跟老子斗”，年广九也曾意识到不能内斗，组建“傻子集团”。然而好景不长，集团成立不到一个月，因不满手无实权，脾气火爆的年广九一怒之下砸了牌子。

　　进入到本世纪以来，洽洽、小刘等一众本土瓜子品牌的兴起，并借助资本市场迅速攻城略地。傻子瓜子却还坚持着最传统的开专卖店的模式，不愿进入商超，琳琅满目的进场费，令年广九直呼“傻子不干”！只有实实在在到手的现金，才能让他觉得心里踏实。

　　在经济转型与企业变革的道路上，年广九渐行渐远。虽然年近80的他仍在为瓜子店忙碌着，但年广九本人和他一手创办的傻子瓜子一起，在现代市场环境中老去了。

　　对于“中国第一商贩”年广九，芜湖市原市委书记金庭柏曾评价他是“精明的个体户，蹩脚的企业家”。

　　“他这个人首先是自己个性上的问题，其次这个家族来讲确实也不幸了一点”，一位熟悉年家的当地人说，“他四个儿子，死了一个，最有头脑的一个又去卖电脑了，没继承他的事业”。

　　经历了人生大风大浪之后的年广九，却依然能说出“我傻子永远不败”的豪言。毕竟在芜湖这座小城，他有着这个城市其他老人所没有的经历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