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抚养费”去向仍是谜

　　它的名字从“超生罚款”到“社会抚养费”，在新闻的不断曝光之后，人们才得知，“社会抚养费”究竟为何物

　　作者：法治周末记者 尹丽     

　　8月24日，媒体的一则报道，将矛头指向了备受关注的“社会抚养费”，称其存在摊派、挪用、贪腐等诸多问题。

　　这并不是“社会抚养费”的“黑幕”第一次被揭开。就在3个多月前，《中国经济周刊》等媒体已经调查发现类似问题存在，并称这“或许也是天下数一数二难算的账”。

　　然而，尽管话题不再新鲜，但近年来与“社会抚养费”相关的新闻，关注度都不低。这则报道也已然引发人们的热议。

　　网民争相曝“黑幕”

　　根据媒体的调查，“社会抚养费”的征收和使用环节均存在严重问题。

　　首先，在征收额度方面，按照国务院颁布的“社会抚养费征收管理办法”，各地可自行决定征收具体标准。这一规定，原意是让各地以经济发展水平和人均收入状况作为征收依据。但在实践中，却大大走样。

　　尤其是在基层计生办的社会抚养费征收工作中，已出现“不入账或少入账”形式的案例。由于没有硬性规定，计生办工作人员操作相当“灵活”。如在贵州省从江县，“一名乡计生办主任在不到两年时间内，利用办准生证及为他人减免社会抚养费的便利，收取好处费近万元”。

　　这显然违背了“社会抚养费征收管理办法”的相关规定：“社会抚养费”及滞纳金全部上缴国库，严格执行“收支两条线”。

　　不少网民在新闻评论中，都大有“爆料”、“吐苦水”意味，也不乏更加触目惊心的描述。以至于网民“贺州听雨”评论道：“很正常了，见怪不怪。”各种爆料的真假姑且不论，人们对“社会抚养费”征收工作的意见之大，足以见得。

　　如一位来自天津的网民写道：“农民不容易。(生)二胎就得白干好几年？”

　　还有网民表示，“社会抚养费”交得名不副实，建议政府部门考虑将其取消或改变征收方法。

　　根据媒体报道，“社会抚养费”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地方政府部门的“小金库”。如，江西某县审计局工作人员发现，某镇2010年128万元的“社会抚养费”支出中，“餐费食品等招待费和走访送礼支出占54%，列“招待费”和“其他开支”科目，24%用于职工的奖金、补贴”。

　　或许正是在地方政府尝到了“社会抚养费”的甜头之后，“摊派”征收之风也大行其道。一个早被公开报道的案例是，2008年，46岁的河南省淅川县铁僵沟村支书龚国华，在自己并未超生的情况下，为了完成乡里分摊到村里的抚养费收缴任务，仍缴纳“社会抚养费”6000元。类似的情况在其他省份也有发生。且时隔4年，该现象仍在多地上演。

　　网民“贵阳老股民”调侃道：“社会抚养费应该改为：计生办存在经费。”而另一位名叫“微笑北京”的网民则表示：“挪用应追究刑责。”

　　难以理解的“美名”

　　在农业税取消、农民建房罚款被禁止后，“社会抚养费”扮演起地方财政收入的大头。《中国经济周刊》认为：“这就不难理解，尽管国家三令五申要求‘社会抚养费’收支分离，但一些地方财政依然按比例返还。”

　　网民“ylchu”直言：“现在‘社会抚养费’已经成为地方政府敛财的一种手段了，让他们放弃这块大肥肉？太难了。”

　　另外，还有网民认为，政府有必要公开“社会抚养费”的征收和使用情况，将其置于民众监督之下。

　　早在1980年代初期，“社会抚养费”的名称还是“超生罚款”。顾名思义，这是对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人群征收的款项。

　　之后，超生罚款几次更名，性质也逐渐从罚款演变为补偿性的行政收费。1994年，改为“计划外生育费”。200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联合发文统一为“社会抚养费”。2001年，“社会抚养费”这一称谓，在“人口与计划生育法”中得到明确规定。

　　在新闻的不断曝光之后，人们才得知，“社会抚养费”究竟为何物。但同时，一些人也认为，“社会抚养费”名不副实。

　　网民“无心之过”认为，从超生罚款到“社会抚养费”，“只是为了好听而已，没有别的意思”。“社会抚养费到底抚养了谁？”网民“cw3339”则评论道。而发出类似感叹的网民不在少数。也有人表示并不理解“社会抚养费”这一“美名”：“收了钱也没看见社会抚养啊。”

　　历经时代变迁，“社会抚养费”尽管从外到内都有了改变，但其罚款意味却依然浓厚。除超生者须缴纳“社会抚养费”，未办理结婚登记生育、未经审批再生育、不够间隔期再生育等行为，也被征收“社会抚养费”。

　　而如果拒绝缴纳“社会抚养费”，很可能导致新生儿无法落户，由此导致一系列麻烦。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副教授杨支柱就是知名的“以身试法”者。

　　因为女儿若楠是二胎，属于“超生”。杨支柱被要求上缴“社会抚养费”24万余元。在他拒绝缴纳这笔费用后，导致女儿长时间上不了户口。没过多久，他的银行账户被冻结，被认为必须缴纳的社会抚养费被计生部门划走。

　　“既然‘社会抚养费’是补偿性的，那就应该用多少收多少，不用不收。我们使用水、电、煤气不都是这样收费的吗？政府应该根据每年的儿童福利实际支出，按人头平均，计算出每个‘超生’孩子所享受的社会福利。”在一篇评论文章中，杨支柱表达了他对“社会抚养费”现状的不满。

　　存废尚存争议

　　今年7月5日，一份由15位国内法学、人口学学者联名签署的修法建议书，正式寄送全国人大及其常务委员会。该修法意见书提出全面修改人口与计划生育法，废止“社会抚养费”制度等建议。

　　学者们的一致意见是，2004年，我国宪法修正案已明确提出“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且随着公民权利意识的增强、中国人口与经济社会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修改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的时机已经成熟。

　　而“取消或废除社会抚养费制度，不仅体现了对生育权作为基本人权的保护，还能避免现行社会抚养费制度实施过程中的不公平和不平等现象”。

　　时隔一个多月，建议书的发起者之一，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湛中乐告诉媒体，“全国人大已将其中的意见向高层反映，但目前未见启动修法程序”。

　　在网民对此的评论中，大多都同意上述学者的意见，即“取消或废除社会抚养费制度”。

　　但这恐怕还有一条漫长的路要走。网民“yibo80”称：“没有健全的监管体系和制约法律，废除了“社会抚养费”这个名目后，会不会换个名目套上马甲还是照收不误呢？”

　　网民“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则表示：“社会抚养费征收不可废，否则超生将更难控制，但可改为由财政部门征收全额入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