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记者 | 慕青 发自襄樊

　　11月13日，襄樊。由于刚刚下过两场小雪，这个鄂西北的小城早早进入了冬天，天气还未转晴，位于汉江边的襄阳汽车轴承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襄轴）,在寒风中显得有点冷清。在公司大门口，一名求职者被挡在了门卫室。“带证件了吗？没带证件不能进去。”这名求职者离开后，门卫仍在小声嘀咕：“裁人都来不及没还招什么人。”

　　事实也正是这样，从2003年以来，减员增效一直是襄轴的主题之一。号称“万人企业”的襄轴，从2003年到现在，职工总数，已经从8000多人减到3000余人——这被视为拯救陷入困境的襄轴的措施之一。

　　作为更为重要的拯救行动，今年4月，在有关部门撮合下，襄轴与湖北三环集团签署协议，最大股东襄樊市政府将间接持有的股份无偿划转给三环，而三环在两年内向襄轴投入3亿元资金，此举也被视为拯救襄轴的最关键举动。如今，大半年过去了，这一拯救行动进行得如何？襄轴是否能借此走出危机？

　　第四次“招亲”

　　11月13日下午，襄轴董事长高少兵的办公室里一片喧闹。一个工人坐在沙发上，挥舞着手臂大声说，今天不给我解决问题，我就在这里不走了。看起来神情颇为激动。而高少兵一脸尴尬中，则隐隐有些不耐烦，“回去吧，会解决的。”僵持了一阵之后，这名工人被连拉带扯的带出了高少兵的办公室。旁边的保安解释，这个工人是受了工伤，家里经济困难，喝了点酒借机找领导解决问题的。“最近来闹事的人不少。”

　　在襄轴，此类情况并非鲜见。2003年，下岗职工因为不满意补偿，曾经数次聚众堵截铁路。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为襄轴寻找出路的问题，才显得越发紧迫。

　　今年4月29日，襄轴发布公告：4月16日，公司实际控制人襄樊市国资委与湖北省国资委、三环集团、襄轴集团，签订《三环集团公司、襄阳汽车轴承集团公司重组协议书》，襄樊市人民政府同意该市国资委将其持有的襄轴集团95%股权无偿划转给三环集团。作为“交换”的条件，三环集团未来两年内必须对襄轴集团的投资不得少于两个亿，否则协议终止。

　　这已经是襄轴从2003年改制以来，第四次寻找新的“拯救者”——染疾多年的襄轴，实在是需要一个财大气粗的投资者，帮助它治疗缠身多年的痼疾。

　　“12年前上市时年营业收入就达到了5亿，现在还是5个亿，不但没有发展，还倒退了。”襄轴一位员工说。

　　与这位员工的说法相印证的是，襄轴在2008年年报中披露，襄轴当年年实现主营业务收入4.9亿元，同比增长24.98%；虽然生产、销售均刷新了公司历史最高水平，但净利润仅有1329万元。

　　更为严峻的是，襄轴今年上半年发布公告，称截止今年一季度，公司资金陷入极度紧张，流动资金仅有670余万元，整个公司经营已经到了举步维艰、难以为继的地步。“如果不尽快寻找一个拯救者，公司将无法继续运转下去。”一位襄轴员工说。

　　除了高度绷紧的资金链需要三环放松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三环不仅同属省内企业，双方比较了解之外，而且也是汽车零部件配套生产企业，与襄轴极为接近。三环集团主要从事专用汽车、特种汽车、军用汽车、汽车零部件、数控锻压机床等产品的生产和经营，2008年净资产总额达到83亿元。这样一来，襄轴还能借助三环在行业内的渠道和经营管理经验，医治襄轴缠身多年的沉疴。

　　在此之前，襄轴已经三次“招亲”，但最终都是无果而终。2002年前后，襄轴向外界抛出红绣球。得知情况后，浙江鲁冠球的万向集团当即表示了好感，并派人与襄轴接触。其后，时任襄樊市委书记阮成发、襄轴董事长周霁亲赴万向集团。为了促成双方合作，襄樊市政府还垫资对襄轴进行改制。由于政府方面某高层领导的反对，合作最终流产。此时，顾雏军的格林柯尔系，适时的出现在急于寻找买家的襄轴面前，2004年4月，格林柯尔以1.01亿元买下襄阳轴承4191.33万股国有法人股，持股达29.84%，不过，随着“格林柯尔系”的崩盘，此次重组宣告失败。

　　2006年1月，襄阳轴承第一大股东襄阳汽车轴承集团公司与天胜轴承签订了《股份转让合同书》，将持有的襄阳轴承4191万股国有法人股转让给天胜轴承。去年襄阳轴承再次发布公告称，公司大股东襄阳汽车轴承集团公司与天胜轴承集团有限公司签订的股份转让合同宣告终止，双方又未能达成变更协议。

　　而三环集团正是这样一个救星。据襄轴内部人士透露，天胜是由浙江商人在美国注册的离岸公司，此前不但在业界毫无名气，而且其来路亦甚可疑。在入主襄轴之际，甚至有人发出过“天胜是做什么的”的疑问，顾雏军把襄轴揽入怀中之际，其本人已是自顾不暇。

　　同顾雏军的格林柯尔系、天胜相比，三环不仅是襄轴的近邻，而且后者还是大型国有企业、汽车配件同行，财大气粗，口碑良好。

　　拯救者三环

　　三环与襄轴的合作，虽然是“强扭的瓜”，但在襄轴看来，这样的合作仍然无疑给困厄中的襄轴带来了新的希望。

　　重组协议签订后不到一个月，襄樊市即于5月8日晚间召开专题会议，研究利用三环注入的三亿元资金，在襄樊高新区建设一个面积多达1200亩的轴承工业园。新的园区建成后，襄轴将从现在的襄城区整体搬迁到江北的襄樊高新区。

　　吴永成介绍，襄轴现有十余个分厂，其中8个生产载重车轴承，两个生产轿车轴承。而载重车轴承利润微薄、技术含量低。“新园区建成后，我们主要做一点高精尖产品。”吴永成的说法实际上也是襄轴的真实想法，而至于究竟是什么产品，他坚持不肯透露。

　　对此，公司董事会秘书廖永高虽然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认，只是表示“还没有实际进展，不便评论”婉拒了透露更多情况。

　　实际上，襄轴之所以与三环集团“联姻”，从重组公告上不难看出个中端倪：虽然中衰至此，但襄轴仍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襄轴最缺乏的是资金，如果通过资产重组引进资金，拯救襄轴无疑胜算极大，而这样，对于当地政府的税收和稳定就业帮助极大。作为公司实际控制人，当地政府自然要想法设法为襄轴“择婿”。

　　可以作为佐证的是，今年五月出版的内部刊物《襄轴人》，在头版头条的显著位置上，刊登了这一消息。襄樊市长李新华亲率副市长虞国旗、王彬彬、襄樊高新区管委会主任刘金元及相关部门百余人，召开襄轴工业园征地协调会，召开专题协调会议，研究襄轴工业园用地及项目建设问题。襄樊市为此专门成立襄轴工业园建设专班小组，李新华亲任组长，虞国旗等人任副组长，襄樊市20余家单位参加，全力保障这一项目的顺利进行。在这次会议明确指出襄轴工业园的占地面积达1200亩，总投资20亿元，七月开工建设，今年年底部分车间投入批量生产。

　　襄轴董事长高少斌的表态也显得颇为激动，他说，襄轴工业园是襄轴难得的历史性发展机遇，标志着襄轴的发展将进入超常规、跨越式阶段，襄轴将由此开始二次创业的征程。

　　作为呼应，《襄轴人》特意为此在头版以本报评论员的名义，配发了三分之一版的评论：对超常规、跨越式发展注定成为襄轴未来发展的主旋律，打造中国一流汽车轴承研发及制造基地的目标一定会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得以实现……在最后，文章以充满着喜悦和希望的笔调写到：“总计多达20亿元以上的投资，无疑将使襄轴全面向国际化企业迈进跨出了最为坚实的一步，毋庸置疑，未来襄轴的前程将无限光明。”

　　悬念仍未落地

　　然而，大半年时间已经过去，三环与襄轴的合作，情形到底如何？在襄轴总部，高少兵当场拒绝了记者的采访要求。在此之前，记者已经反复与襄轴及相关部门联系，都未得到任何回应。

　　在此之前的11月9日，记者反复拨打襄樊市国资委、襄轴集团、襄轴等多个部门电话，却没有任何回应，几乎所有的电话拨通之后，都只有一个结果：无人接听。11月10日，襄轴集团的办公室的电话终于接通了，但记者说明意图之后，电话那边的男子没有好气的说，“该采访谁你找谁去！”随即挂断电话。随后虽与襄樊市国资委取得联系，得到的回复是该单位成立于2008年，对襄轴的情况并不了解。

　　难道就这样放弃？记者决定前往襄轴一探究竟。到达襄樊之后，襄轴董事长高少兵、董事会秘书廖永高的电话经意外接通了，不过他们均婉拒了采访。理由是襄轴正处在非常时期，而且“目前没有新闻发布”，要记者稍等一等。

　　但在记者的再三坚持下，并声称自己也是襄樊人，并且有亲戚在襄轴工作之后，采访请求终于获准。

　　“基本上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评论文章的撰写人吴永成神情凝重的说。他透露，三环承诺的三个亿的资金，至今没有落实，而襄轴自身并没有资金来投入，因此规划中的襄轴工业园至今没有进展。“真实情况我们也不去清楚，据说市政府和省里还在磋商。”

　　在襄轴董事会秘书廖永高看来，另外一个变数是，股份的划转必须得到国务院国资委的审批。只有国务院国资委同意之后，相关协议才能正式生效，从襄轴与三环签订合同至今，已有大半年时间，国务院国资委的审批仍未下，这就导致协议存在极大变数。而这也是三环承诺的三亿元资金至今没有落实的一个重要原因。

　　更为纠结的是，襄轴自身目前并没有能力拿出资金进行工业园的建设。之所以敢于宣布如此之大的新计划，正是因为三环的承诺，如今承诺迟迟不能兑现，所有的计划自然只能推迟。这对襄轴来说，带来的影响无疑是致命的。而襄樊市政府方面，虽然仍然是襄轴的最大股东，但自从2003年改制后，襄轴已退出国有企业的序列，政府没有理由再继续为襄轴资金。他们所能做的，也就是在园区建设用地方面，提供优惠和协调。如果重组计划流产，襄轴的脱困希望将会破灭。

　　“不过我认为不会这样，公司领导这几天还在市政府开会。”吴永成的说法，得到了襄轴总裁办兼工会负责人的认可，但他同样透露会议内容，“现在是敏感时期，我们想低调一点。”据吴永成预计，三环此次与襄轴联姻的最终结果如何，就目前来看，最快也只能在2010年年初可能才会有结果，他们预计的期限是在明年一月，工业园要正式奠基动工。

　　近十年的沉浮，当年在中国轴承界一时风光无两的襄轴，已经元气大伤。而此次重组，亦被视为其最后脱困的努力。但梦想最终能否成真，目前充满了悬念，其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等待，但现实留给襄轴的时间，似乎并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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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轴沉浮录

　　■ 本刊记者 | 慕青

　　汉江将襄樊一分为二，将襄樊市区也就分为襄城和樊城。从江北的樊城经过汉江二桥，顺着襄城檀溪路，一路向西十里，就可以到达当年诸葛亮曾经高卧的隆中。而相行至与襄轴路交界的地方，就能见到襄轴文化娱乐中心的大楼，而从该中心向西向南很大的一片土地，都属于襄轴。里面家属楼、办公区、厂区、商店、医院等一应俱全，当地人称其为“城中城”，由此可以想见襄轴当年的辉煌。

　　而如今，这份辉煌难以再续。专为襄轴而建的襄轴路已经有些破败，年久失修的路面坑坑洼洼，满是积水，路的两边，被职工开辟成了一畦畦的菜地，种着萝卜、白菜、雪里红。靠近厂区大门的地方，是一块空阔的广场，稀疏的草坪已经枯死，裸路在外的地面一片泥泞，一群鸡在里面欢快的觅食，两只争夺食物的公鸡一直追逐到门口，直到门卫将它们驱散。时近中午，路上行人极少，整个偌大的一条街显得异常寂静，偶尔有几个工人进进出出。走进厂区，也没有工厂中常见的忙碌景象和机器轰鸣。

　　难道这就是曾经名噪一时，位居全国轴承生产企业之首的襄轴的真实面目？

　　从巅峰到低谷

　　襄轴始建于1968年，作为中国第二汽车厂（东风公司的前身）的配套企业，于二汽同步建设，1970年正式建成投产。在襄轴建设方面，从奠基动工到建成投产，国家先后投资达1.2亿元。是国内最大的汽车轴承专业生产厂家和轴承出口五大基地之一，也是全国500家最大工业企业之一、国家重点扶持的300家企业之一。1993年完成股份制改造，1997年1月7日，公司股票“襄阳轴承”在深交所上市，

　　在建成投产后的30年里，襄轴一直是中国轴承业的执牛耳者。当时，中国轴承界一直流传着哈（哈尔滨）瓦（瓦房店）洛（洛阳）襄（襄阳）“四大天王”的说法。1994年，在国家经贸委、中国企业联合会等多个部门联合举行的评选中，襄轴进入全国500强企业。1997年元月6日，襄阳襄轴在深交所挂牌交易。当年，企业产值达到5亿元。从上世纪80年代末到上市前夕，襄轴的效益连年上涨，成为襄樊市的纳税大户。彼时，能进襄轴当工人，是当地青年的最大梦想。

　　襄轴董事会秘书廖永高回忆，在上市之前，公司率先开发和试制出亟待国产化的轿车关键轴承及其组件，并被列为全国三大轿车轴承生产基地之一。

　　作为一家地方国有企业，襄轴亦享受到了其他企业无法企及的政治待遇。凡有上级领导视察，参观襄轴是一个“保留节目”。“我见过的省级以上领导不下十几个。”说到这里，在襄轴工作了30多年的林正汉（化名）掩饰不住得意。

　　1999年春，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的江泽民，在前往湖北十堰视察东风公司时，曾专程前往襄轴考察，并在襄轴的请求下，为襄轴挥笔题写了厂名。这在看来，这是一般企业望尘莫及的宠遇，直到今天，作为某种荣耀与象征，这块流金镌刻大字仍在襄轴厂区门口。2003年，担任湖北省委书记、当选中央政治局委员的俞正声，在没有通知当地官方和襄轴的情况下，与秘书、司机一行三人悄然来到襄轴。

　　但实际上，襄轴的好日子在上市后不久就被终结了。就是在俞正声微服私访的当年，襄轴的亏损已经达到了历史的最高峰，俞正声此行，并非是为了襄轴的赫赫大名，而是了解襄轴的真实情况，寻找出路。

　　真实情况是：在上市后的短短两年内，意气风发的襄轴，业绩就突然掉头向下，尽管在2000年又通过配股募集到大笔资金，仍然无法扭转企业日益下滑的局面。2001年，襄轴首次出现亏损，据其当年年报披露，襄轴当年的亏损额度达到了惊人的千万元。到2003年，襄轴亏损达到顶峰的2.7亿元。至此，企业走到了濒临破产倒闭的边缘，2003年11月3日，襄轴被“戴帽披星”（即成为面临退市风险的特别处理对象），滑到生死存亡的边缘。

　　“不是最大的轴承企业，是最大的汽车轴承企业。”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襄轴中层“谦虚”的说。

　　财务黑洞

　　据审计机构当时披露，襄轴之所以走到这步田地，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投资失误。襄轴先后投资数十家公司，但其中大部分没有达到预期收益，甚至收益极不理想。此外，还有相当数量的对外借款，和贷款担保，这成为襄阳轴承的沉重负担。

　　时任襄轴证券部副部长的廖永高回忆，襄阳轴承当时在北京国众投资管理公司投资1000万元，2002年当年就亏损118万元。而这仅仅是冰山一角，在襄轴投资的企业中，因财务状况不佳或经济状况不佳，当年进行减值计提就有十余家。

　　以2002年为例，当年襄轴主营业务收入2.41亿元，主营业务利润也达到5381万，但其他业务却亏损134万，加上营业费用、管理费用、财务费用三项分别为1613.82万元、7176.7万元、1671.16万元，此外，加上投资方面亏损的320.89万元等，最终导致亏损8314.67万元。

　　而襄阳轴承应收账款也处于居高不下状态，虽然经过董事会的努力，2002年的应收账款有所下降，但仍然高达1.16亿元。

　　“还不都是人为原因，都是当头的乱搞。”虽然时过境迁，回忆襄轴衰落原因，吴永成仍不禁摇头叹息。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局面，是因为襄轴内部的管里混乱造成的。

　　一位姓刘的离职员工回忆，当时襄阳轴承采购的原材料价格是最贵的，甚至比市场上零售价格还要贵，而购置的一些原材料甚至还是次品。

　　除高价购买原材料以外，公司一些高层通过批条子，给“客户”发货，造成许多应收款成为呆账、坏账，还有一些高层将成品以废品的价格出售给“客户”、用巨资购置不能运转的进口设备等。

　　更有甚者，在公司高层的带动下，一些中层、分厂厂长盗卖公司产品的现象屡见不鲜。林正汉说，原一分厂厂长刘襄华等人曾用卡车将公司轴承整车盗卖，出厂时竟然有合法手续，事发后虽然由检察机关进行了调查，但最后不了了之。原公司财务部一位姓刘的副部长在武汉办事处自杀，其真正原因最终没能得出明白的结果。

　　2000年初通过配股获得了宝贵的1.53亿元项目追加投入资金，用于轿车轴承项目投资，　　按照最初计划，该项目建成后，可完成年销售收入23400万元，年利润4000万元。但原定三年的项目，用了六年都未能建成。

　　后来审计发现，有5675万元的募集资金未能用来进行上述项目建设，而是被用作了归还银行借款，是导致项目失败的直接原因。2001年，襄轴引进轴承磨削加工生产线，2002年因磨床破损维修，2003年返回襄阳轴承，但这亦未能按时投产。至此，这项累计投资高达1亿多元的项目，就此不了了之。

　　成败“萧何”

　　襄轴之所以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与一个人分不开——时任董事长张德炳。据廖永高介绍，张德炳一手操作襄轴股份1996年的上市和2000年的配股，但也成为襄阳轴承目前面临困顿局面的重要因素之一。

　　上市以后，襄轴虽然在股市上募集了几亿元的资金，均被张德炳在内的高管乱投资、乱担保挥霍一空。

　　张德炳是襄樊市人，亦是襄轴老职工，从会计、财务科长等岗位一步步升迁总经济师、副厂长等职务。上世纪80年代，搞活企业经营机制，放权让利，以拯救经营日趋艰难的国有企业，成为全国上下最为热门的话题和共识。1988年，有关部门主持下，当时的襄阳汽车轴承厂（襄轴前身）举行了一次厂长竞聘，时任副厂长的张德炳，以其富有改革意识的演说，和对襄轴前景的美妙预测和承诺，最终胜出担任襄阳汽车轴承厂厂长。此后的15年间，张德炳一直是襄轴的最高领导。襄轴改为股份制之后，1992年2002年，张德炳担任董事长和总经理达10年之久。2002年，因为涉嫌挪用公款、受贿等重大经济犯罪，张德炳被双规，并在2003年被判处无期徒刑。

　　一位已经离职的襄轴中层回忆，因为是会计专业出身，张德炳在企业财务管理方面颇有专长，而担任厂长之后，他的长处也得到充分发挥，在节约管理成本、发挥成本效益方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襄轴上市，就是由张一手操作。他透露，实际上，张德炳种种不法行为，早在1996年，襄轴上市前夕就已经开始了。

　　吴永成说，张德炳与和时任公司副董事长、书记张荣辉素有矛盾，于是各自安排自己人担任要职，并向社会招收闲散人员。上市时公司职工总数为5000余人，到2003年改制时，已经膨胀到接近9000人，对外号称“万人企业”。而这在襄樊市已经是尽人皆知。2003年，生死存亡之际的襄轴，迫不得已实行改制，大批员工被分流下岗，因为买断工龄的赔偿过低，曾引发了数次大规模的群体事件。“襄轴的工人把火车道都堵住了，前后有好几次。我弟媳妇儿就是襄轴的工人，闹了几次，后来赔的钱多了一点。”在出租车上，谈起襄轴往事，司机老郭如数家珍。

　　在襄樊市国资委，记者看到一份内部资料，襄阳轴承股票上市，其内部300多万原始股被张德炳私分，省内其他上市公司配发给襄轴的原始股，被张德炳等人采取先用公款购进、确认其可上市后再用私款换出。张德炳被双规后，包括原襄轴董事会秘书姜岳生在内的公司高层，也退回几十万元。

　　襄樊市国资委工作人员介绍，张德炳等人自1997年开始，擅自将公司1500万元资金转汇到北京、深圳、上海等投资公司进行炒股营利活动。至案发时，公司尚有近1000万元公款无法追回。张德炳在大冶特钢股份公司、国众投资管理公司等投资项目中，涉嫌违法行为；而另有相当一部分投资，是公司的应收账款无法收回，被迫转成股权。

　　2003年，张德炳被判处无期徒刑，襄樊市政府副秘书长周霁接任董事长。但此时，张德炳留给他的继任者的，是一个千疮百孔，在存亡边缘挣扎的襄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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