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特约记者 乔磊(发自美国洛杉矶)

　　奥巴马向富人加税引争议

　　目前美国的国债已超过14万亿美元，相当于每个家庭负债超过11.9万美元。要减少政府赤字，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会说，无非是两个办法，一个是增加收入，二是减少支出，双管齐下方能奏效。但美国偏偏有两个党在国会较劲，朝好的方面说是权力制衡，往坏的地方瞅是党派利益高于国家利益，相互扯皮，明争暗斗。在削减赤字上，共和党主张大砍政府支出，而这样穷人的社会福利就会首当其冲。奥巴马和民主党要增加财源，那只有加税。加谁的税？穷人的税收不上来，中产阶级陷入危机，到头来只有富人是财大气粗，所以奥巴马就不客气了，富人要为美国经济作贡献，多交税就是爱国。

　　奥巴马称，中产阶级家庭不应当比百万富翁以及亿万富翁缴纳更高的税。他呼吁国会接受其“平衡”计划，并称将否决任何仅靠减少开支来解决财政赤字的方案。他表示，不会支持任何将所有弥补财政赤字的负担加于普通美国民众肩上的计划。这番话被美国舆论界解读为奥巴马现在已改走民粹路线，选择与共和党对抗，而不是妥协。

　　即然奥巴马挑起了战火，共和党人也绝不会当缩头乌龟，国会众议院议长博纳立即抨击奥巴马是搞“阶级战争”。“阶级战争”这个词似乎早就从美国的英文字典里消失了，共和党的“阶级战争”说一出来又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政治人物的减赤之争成了穷人和富人的战争，搞不好美国也要来上一个革命了。博纳还称，用课征富人1.5万亿美元新税作为减赤来源，这是领导无方，发动阶级战争不代表领导能力。

　　奥巴马不听这个邪，他声称减赤的负担不能仅由一般老百姓来承担，这不是阶级战争，而是面对现实。富人与企业应为减赤分担责任，缴交巴菲特税(富人税)。奥巴马认为通过富人税及减少课税漏洞等方式，可以达到提高税收的目标。美国的赤字这么大，承担不起富人们享有这么低的税率。

　　巴菲特呼吁政府向富人多征税

　　奥巴马此次推出了一个巴菲特税(也称巴菲特规则)，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有“股神”之称的巴菲特今年8月在《纽约时报》发表题为《停止过度宠爱超级富豪》的评论文章，文章指出，最富有的美国人应当缴纳更多所得税，为改善国家的财政状况做出贡献。巴菲特指出，相较于美国穷人和中产阶级，以及大多数美国人的窘迫度日，像他这样的富豪却仍在享受特别减税优惠。特别是从事投资业的富豪，在投资收益上受到了国会极大的照顾，其税率比靠薪酬度日的中产阶级要少很多。

　　巴菲特说，2010年，他缴纳的可纳税收入税率为17.4%，甚至比同在一个办公室的20名员工负担的税率还要低。回顾历史，巴菲特认为，美国富人在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的所得税税率远高于目前水平。1992年，全美最富有美国人综合可纳税收入为169亿美元，缴纳的联邦税率为29.2%。而在2008年，最富有400人的可纳税收入总计升至909亿美元，但税率却降至21.5%。

　　对于有声音认为增税会伤害投资热情以及工作机会，巴菲特强调，即使在1976至1977年，高达39.9%资产收益税率仍然没有吓走投资人对合理投资项目的兴趣。在1980到2000年的20年里，就业机会净增了大约4000万个。反观其后的状况，税率虽然降低，同时创造的工作机会却大不如前。

　　巴菲特呼吁奥巴马政府和国会12人减赤特别委员会采取行动，从富人税率下手，重新安排国家金融。在国人渐渐失去信心之前，让富人们有机会做出牺牲，分担国家的财政负担。巴菲特还建议对全美约23.7万户收入在百万美元以上的富人即时增税，增税范围包括以往享有超低税率的股票分红和资本收益。至于对8000多名千万富豪，巴菲特则建议另加税率。

　　奥巴马10年削减预算赤字计划要点

　　奥巴马提出的10年削减预算赤字计划是一个综合方案，因向富人加税计划醒目，结果很容易让外界理解为是“劫富济贫”。实际上奥巴马的计划既包括征税也含有削减支出的内容，可谓是双管齐下。在征税部分，首先是修改税法，如果可以通过并实施，联邦政府可获得1.5万亿美元的收入。在向富人的征税上，有8660亿美元来自对年收入超过20万美元的个人所得税征收和来自取消布什总统的减税规定。7100亿美元来自废除税法中特定减税。对年收入20万美元以上的个人及年收入在25万美元以上的家庭的免税额设置上限，设制限额将适用于大众化的减税项目，如房屋贷款利息、慈善捐助、海外收入、免税利息、雇主担保的医疗保险及其他项目等。奥巴马还建议取消石油、天然气公司和购买飞机的企业扣除额，对基金经理的附带收益增税，最后是对百万富翁增税。

　　奥巴马的减赤计划也有大减开支的一面，这包括削减国内开支5800亿美元。在削减国内开支方面，最引人注目的是削减联邦医疗保险支出2480亿美元，大部分削减是针对政府对医疗保险公司和医院的给付，而不是削减医疗保险受益人的福利。同时，奥巴马提出不会把目前享受医疗保险的年龄(65岁)提高，这样可减少民众的反弹。政府资助的医疗补助计划削减720亿美元，但对社会安全金计划不做任何改变。政府对农业的补贴、付款和其他计划会削减330亿美元，而联邦雇员的福利计划也会削减425亿美元。

　　过去政府为了鼓励民众买房，对首次购屋者有优惠。现在奥巴马的计划将提高房贷费用，房利美和房地美者两个公司向客户收取的担保费要提高10个基点，以在未来10年节省280亿美元。国防开支是政府的大头，尤其是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让美国劳民伤财。因此奥巴马计划随着美军撤军，在未来10年内国防开支可以减少1万亿美元。美国政府是靠借钱过日子，每年光还利息就够喝一壶了。所以政府预算削减，借钱少了，光支付利息一项预计可以节省4300亿美元。

　　富人交税到底多还是少？

　　美国政府的财政收入主要来自于美国民众的个人所得税，2009年，联邦政府的财政收入为2.1万亿美元，其中50%是来自于个人所得税。那么美国富人个人所得税的税率是多少呢？在美国哪些人是纳税的大户呢？根据美国税务局的统计，美国年收入最高的前1%人群，他们缴纳的个人所得税占联邦征收个人所得税总额的40.42%。年收入最高的前5%人群，他们缴纳的个人所得税占联邦征收个人所得税总额的60.63%。年收入最高的前10%人群，他们缴纳的个人所得税占联邦征收个人所得税总额的71.22%。年收入最高的前25%人群，他们缴纳的个人所得税占联邦征收个人所得税的总额的86.59%。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出，中产阶级上层和高收入家庭是美国政府个人所得税的主要来源，美国个人所得税八成多是来自占美国家庭总数四分之一的最富有和高收入家庭。美国高收入家庭纳税的税率是多少呢？可纳税收入在209250至373650美元之间的双亲家庭，个人所得税税率为33%。可纳税收入超过373650美元的双亲家庭，个人所得税税率为35%。

　　由于税制上的一些原因，美国出现了个别百万富翁家庭税率低于中等收入的工薪家庭支付的税率的情况。根据美国税务局报告，2009年，有1470户收入超过100万美元纳税申报家庭尚未支付任何联邦所得税，这在收入超过100万美元以上的237000户家庭中，不到1%。

　　按理说美国的富人纳税并不少，为什么还会存在税务不平等的问题呢？这就涉及到美国税收上一个根源问题，富人多靠金融资产赚钱，而资本利得与股息收入可以得到税务上优惠。奥巴马认为富人交税税率与中产阶级纳税税率差不多的说法基于的事实是：对高收入的家庭和个人，投资收益征税往往比工资收入税率要低。股息和资本收益的最高税率为15%，工资收入的最高边际税率为35%。富人很容易藉着只领取有限薪资并利用长期利得名目，降低实际税率。2008年美国所得最高的400个富人，平均所得为2.4亿美元，而他们的平均实际纳税税率仅为18%，这比年收入69000美元的夫妻家庭的税率还要低。所以财长盖特纳提出要改革美国的税收体系，但这样的举动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到来。

　　增税是经济手段还是政治谋略？

　　奥巴马向富人增税有一个理论基础，叫做“公平份额”，也就是说富人应该承担与中等收入者同等甚至更高的税率。而共和党则认为，对任何群体的大幅增税都会扼杀就业、阻碍恢复。共和党称，奥巴马的计划将令那些拥有经济恢复动力资源的人减少投资，减少创造就业。共和党将奥巴马的“劫富”政策看作是“阶级战争”，并认为阶级战争有益于政治，但却有害于经济。

　　奥巴马向富人加税是一种经济手段还是政治谋略，美国社会和两党的看法不一致。支持累进税的民主党人认为，富人至少应该承担和中产阶级一样的税率，甚至应该更高。而大部分的共和党人认为，公平应基于不同群体总体支付税额的比例。例如，数据显示，占人口1%的富人2008年支付了联邦收入税总额的38%。而人口占50%的底层民众，缴纳的收入税只占3%。

　　而从政治上分析，民主党和共和党双方向各自基本盘传达的都是自己的一套说法。“公平份额”属于工会言论，将激起民主党选民的共鸣。这部分选民正是奥巴马大选前，在一场经济恶战前需要巩固并激发的基本盘。而“阶级战争”则在竞选期间打开了富人的腰包，并削弱了积极、强烈、反政府的茶党运动。

　　那么，是否这两种说法都利于中间派呢？蓝领的里根式民主党人不喜欢“阶级战争”的说法，而“公平份额”可能会减弱某些中间派的反华尔街情绪。而且民调已经显示，大多数民众认为应该对富人增税。无论如何，这两种说法主要是为了迎合各自选民的基本盘。

　　一些评论家认为，给年收入超过100万美元的人加税是个好主意，甚至在因果报应上也是正确的。许多超级富有的银行家在2006年和2007年经济危机发生以前通过次贷发家，让他们帮助支付政府的项目计划再合适不过，因为纳税人援助了美国大公司的许多富有的股东。

　　奥巴马在向富人加税上，有一个超级富豪站在他一边，也有富豪联盟为他撑腰，但是整个共和党却在反对他。奥巴马在与共和党谈判上有一定的筹码，国会两党合作的“超级委员会”，12人中有6人是民主党人，可谓势均力敌。但奥巴马更有利的筹码是参议院，有51名民主党人能够强迫共和党人在国会妥协。在奥巴马的方案中，小型企业的业主不会有什么纳税上的变化，在增加税收减少赤字的同时，也保留了促进就业增长的机制。奥巴马在美国人民面前对富豪们拿出民粹主义的姿态，连亿万富豪都说应该多加税的时候，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呢？

　　奥巴马砍社会福利也受抨击

　　如果说奥巴马向富人征税可能只会影响到不足百万的人口，但在政府削减支出上尤其是对医疗保险支出的削减影响面会更大。奥巴马的计划将在今后10年减少医疗保险费用支出2480亿美元，减少医疗补助费用支出720亿美元。

　　有关专家评估，高收入受益人将为门诊和处方药支付每月更高保费。最终大约四分之一的医疗保险受益人都要缴纳高收入保费，而目前只有很少老年人需要缴费。如果新的受益人购买私人保险报销医疗保险自费和扣减部分，要缴纳罚款，政府官员说，这种保险鼓励过度治疗。新的受益人要为门诊每年支付更多扣减部分，目前B种扣减为每年162美元，但2017年、2019年和2021年新参加者要增加25美元。预算和政策优先中心分析师沃特认为，如果不让某些人多掏钱少受益，你就不能减少赤字。如果你认为不能削减医疗保险，那么这显然是走得太远。如果最终你承认必须做出某些削减，这些也许是能做到的最好方案。

　　共和党人认为向富人多征税是阶级战争，而一些民主党人士则认为削减社会福利是一场不利于穷人的阶级战争。自由派人士认为，奥巴马减赤计划的第二部分削减社会保障福利和联邦医疗保险开支，对穷人来说才是真正的阶级战争，是错误的。看起来，奥巴马是两面作战，穷人、富人，哪一个都得罪不起，最后最有可能走的道路就是妥协，既照顾富人的利益也不牺牲穷人的利益，这就是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