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林

　　作为福耀集团的创始人和董事长，曹德旺在2009年将自己一手创立的福耀集团交接到大儿子曹晖的手上。在此后4年中，曹晖展现出一个少壮派领导者特有的冲劲和进取精神，在集团内部持续进行降低成本，提升管理的改革，也为福耀集团创造了漂亮的业绩。

　　曹德旺坦言，从目前看，他与其子曹晖的交接是成功的。曹德旺和曹晖是如何顺利完成他们的使命交接的？如今，身为董事长的曹德旺与总经理的曹晖之间，又是怎样进行分工协作的？在外部经济形势不利的因素下，福耀集团在近年又经历了怎样的改革创新？为此，《中国经营报》记者专访了福耀集团董事长曹德旺。

　　曹晖能吃苦，更强调规则

　　与此同时，多年的经验也让我意识到，天下没有一件事没有弊端，外聘高管，可能职业经理人的角色决定他更多是为当时的业绩和薪资负责。

　　《中国经营报》：从2009年到现在算来，你退休已经3年了，福耀玻璃的真正执掌者是否已是曹晖？从公司2012年的业绩看，是否令你满意？

　　 曹德旺：从目前来看对于退休的交接班，我比较满意，交接是基本成功的。首先是因为曹晖比较努力和优秀，现在家里的大房子他不住，住在工厂里和工人一起干活。出差他也不坐头等舱，坐经济舱，不住酒店，住办事处的招待所。

　　　即便是肯吃苦，顺利交接仅靠曹晖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也不够，必须靠团队的力量。　

　　福耀的老员工们对我很尊重，他们希望我安心退下来，做别的事，玩一玩。

　　福耀集团管理层的素养也都比较高，他们年纪比曹晖大，大家都以长辈的身份帮助他完成这一交接，听曹晖的指挥。虽然我不担任管理层了，福耀集团的管理基础还在那里，大的规则也没有变化。

　　对于很多老板来讲，交班肯定也存在一些心理障碍，自己创下的基业，觉得自己最了不起，丢给孩子后，他能跟自己一样处理好千头万绪吗？后来，我也想开了，要交就把担子全部扔给他，企业要倒就倒吧。

　　 《中国经营报》：中国大部分民营企业的交接班进展得并不顺利，你认为福耀交班较顺利的原因是什么？

　　曹德旺：福耀有一些其他企业所没有的优势条件，因为福耀集团身处制造业，是主要生产汽车零部件的企业。福耀产品生产因有标准化的程序，我们和客户是相互需要，因此交接班比较顺利。通常我们与客户之间，一次会签好几年的合同，而且合作都是长期的，稳定的。而许多其他行业的企业新老交接，会发生波动，交接麻烦，如果说没有这样固定的客户，交接的时候是会遇到一些麻烦。

　　《中国经营报》：一些企业在创办中，发展的战略上，疏忽了对于第二代的接班问题，你是怎样培养曹晖成长为你合适的接班人的？又是如何让管理层积极面对这一交接的？

　　曹德旺：原来我也不想让曹晖接班，管理企业太辛苦了，家里也不缺钱。我曾经请了两位职业经理人，最后都因为不适应，选择了离开。

　　与此同时，多年的经验也让我意识到，天下没有一件事没有弊端，外聘高管，可能职业经理人的角色决定他更多是为当时的业绩和薪资负责。那么，谁来为企业的资产负责？而移交给子女，则孩子辛苦一些，但是聪明的接班人能为企业长远的资产增值负责，能够团结尊重管理团队。

　　 最后，我决定从内部选择总经理人选。曹晖接班前，曾担任美国公司的总经理，在福耀集团待了20年时间，对福耀有感情，对福耀的事务也很熟悉。

　　 我对于曹晖的培养，开始并没有专门的准备，他高中毕业后，就下工厂去当了工人，一年后，升为班长，每天加班。后来让他去了香港分公司，在那里干得很舒服，我觉得他还需要有所提高。就又让他去美国念书。

　　 当时，曹晖在美国分公司干得不错，也融入了美国社会，他并不想回来接班。后来，我也通过朋友去劝他，让他意识到这是一种责任，不是几个钱的事，他应该接过父亲的责任把企业好好办下去。最终，曹晖接受了这一责任，回来接班。

　　在曹晖接班之前，我曾对管理层讲，曹晖跟你们的年纪都差不多，你们的经验比他多，工作能力不输于他。但由于他是曹德旺的儿子，资产是曹家的，所以现在要由他来当队长，你们当分队长。

　　我不会对曹晖“干政”

　　现在我对曹晖的工作看也不看，天下事，不了了之，这就是交接。不去管，就是结束了。

　　《中国经营报》：你认为曹晖与你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他现在已经具备替代你的能力了吗？

　　曹德旺：在父亲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即使到他90岁的那一天。不过，如果他当了10年的总经理，自然就知道怎样当老板了。曹晖自尊心很强，有一种不服输的性格。在他小时候，我认为他这种性格会吃亏，他认为将来要强过我。我也劝过他，作为父亲，愿意看到你强过我，但是目前来看有些困难。我得天时，有着改革开放这样的机遇，你接的是强人之后的班，要做的是超过我，会有很多困难和难度，需要多于我几倍的努力。但我从内心里也希望有那么一天。

　　在交班几年来，我发现曹晖的管理风格与我有一定差异，曹晖的管理风格偏向西式，更强调规则制度的完善和使用，行事之前，要看有无相关的规章制度，再据此执行。我的管理风格更中式一些，灵活性更强。目前，我对曹晖的管理方式不做评价，他现在才执政两年多时间，还处于不断的变化和调整中。

　　 《中国经营报》：如今你在福耀集团的角色是董事长，曹晖担任总经理。你们两个人在管理权限上的区别在哪？

　　曹德旺：老板与管理层的区别在于，老板负责公司的经营，负责制定投资和发展战略。比如，在哪里投资，投多少，这些由老板负责做出决定。包括某一项任务由谁完成，要达到怎样的效果和水平，这些是老板和董事会决定的事情。而管理层负责执行董事会的决议，组织人员用怎样的管理方式达到董事会的目标。

　　所有企业都是这样划分，管理层受雇于董事会，企业资本的增加和减少，投资与否是由股东大会批准的。一旦分工不清，职责不明时，会造成决策上的混乱。如果把决策定位于经营，经营和管理是两件事，会经营的人会懂管理，而懂管理的人不一定懂经营。为了界限清楚，有的公司由董事长进行决策。控制风险、决策、决议，由董事长领导董事会。

　　 《中国经营报》：曹晖现在事实上能不能算得上是福耀集团的老板？

　　曹德旺：曹晖还不是老板，福耀集团属于董事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曹晖负责重大投资、年度预算和决算。公司的日常事务我已经不参与了。

　　我和曹晖的分工很明确，相互之间不能取代，我也不会对他乱干政。董事会只是负责审批，现在我只管我的秘书，人都在曹晖那里。

　　实际上，现在我对曹晖的工作看也不看，天下事，不了了之，这就是交接。不去管，就是结束了。

　　曹晖受的是美国教育，他的观念跟我肯定会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他不需要向我汇报，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就好。而在他2011年和2012年主政的业绩，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我认为，我所做的事，也不一定全部正确。你如果都去看，彼此的观点不一样，你出面还是不出面？最好的办法是，眼不见就好。

　　本版文章均由本报记者厉林采写　本报记者茅硕/摄影